原文書名:Kein Dach über dem Leben: Biographie eines Obdachlosen(德文)
直譯:生活沒有屋頂:一個無家可歸的人的傳記
作者:理查‧布洛克斯(Richard Brox)
出版社:聯經出版公司
中文版出版年:2019
原文版出版年:2017
這本書讓我多理解了一種人生。
沒有人會故意做對自己不好的選擇。
你好奇過為什麼有人會成為遊民嗎?
為什麼有些遊民看起來蠻正常的,看起來是可以工作的樣子,卻流落街頭?
為何無法安定下來?
讀過這本書讓我得到了許多解答。
閱讀真的很棒,能夠直接確切地了解他人的處境與需要。
事情沒有想像的那麼簡單,就是有一些原因會讓人賺到錢還是住在街頭。
沒有人故意要讓自己不舒服,只是每個人因為生命歷程不同,而擁有不同的思考方式。
感謝理查願意分享出自己的故事,這對遊民來說是很不容易的事。
曾假扮成遊民的記者 – 根特.瓦爾拉夫:
比起有工作和住在房子裡的人們,這些「打地舖」的人更加小心翼翼、不輕信任何人。
因為要是讓別人知道太多你的事情,搞不好將來會成為別人的把柄。
所以最好還是用幻想故事來保護自己,用神話和童話包裝自己,讓別人至多只能窺見真實樣貌的其中一隅。
故事一定要精彩刺激,最好能馬上觸動他人的同情心,因為這樣才能引發善良老百姓的關懷,無論是情感上或是經濟上的關懷,而這正是遊民賴以為生的關鍵。
理查.布洛克斯將在本書對這部分做更詳細的敘述,包含他自己的神話以及他如何擺脫這段神話的故事。
理查:
九○年代初,當我剛開始展開流浪生涯時,曾經試著對當時的導師說實話,我跟他說了我們家的悲慘狀況,但是他揮了揮手。
「你不用告白,」他說:「沒人想聽這個。大家身上都已經揹了夠多垃圾。說點刺激的。我們需要的是動聽的故事,我們不需要真相,需要的是童話。誰想聽真相了?」
理查是德國的遊民,這本書讓我們透過他的視角看到他截至目前的人生。
德國的文字風格很特別,總會感受到一股冷靜的氣氛。
可以讀到理查理智冷眼旁觀曾經的自己,感覺同時是當下的自己,也同時是個旁觀者。
時常會看到理查用第三人視角以第一人稱描述自己的經歷,有種奇異的有趣感。
例如冷靜不帶情感地描述在監獄中鬼吼鬼叫發瘋的自己。
接著我就喪失理智,開始大叫、踢他的門,我叫他滾出來、我要打扁他,為什麼他沒有事先警告我?
我對著他叫:「你這頭豬,我要打爆你的頭。」
他並沒有從狹窄的管理室走出來。
我很高大、又很強壯,我想找個人把所有的怨氣發洩在他身上,如果他真的走出來那他大概是瘋了。
他繼續留在管理室內,禁止我再進入收容所。
許多的橋段內容應該是滿滿的情緒,但因為他平淡的描述,好像就能讀的很平靜。
順順的一直讀下去。
如果他寫得很煽動情緒,讀起來應該就會比較辛苦,因為情緒會跟著起伏。
還有下面這段也很有趣:
我一直都沒有很喜歡去警察局。
我逃家的時候警察總會把我逮回去;每當我喝了酒或吸了毒搖搖晃晃的走在街頭時,他們則會把我攔下來臨檢,態度也不是特別友善,不過大概也是因為我看起來讓人很不舒服吧。
理查一邊說覺得警察不友善,一邊理解為什麼警察會對自己不友善,真的好理智!
讓我不免猜想,難不成德文形容情緒的詞彙比較少嗎?
是因為形容情緒的詞彙少所以少表達情緒?還是因為本來就比較冷靜所以沒什麼表達情緒的詞彙?
感覺語言會影響人格,而文化風格也會影響語言的演進。
另一本喜歡的德文書:[閱讀心得] 一個明亮的人,如何能理解黑暗?
真的好喜歡看不同語言的書,可以感受不同的文化風格。
目前覺得德國是冷冷理性、法國是細膩俏皮可愛、美國是正向積極、韓國是指出問題、英國是數據與幽默。
曾假扮成遊民的記者 – 根特.瓦爾拉夫:
我們將讀到理查的父母親在納粹統治時期遭受的殘酷暴行,以及這段經歷如何折磨他們的下一代——也就是理查。
我們也將讀到國家默認的(至少是沒有被禁止的)暴力體制,是如何衝擊育幼院和教養機構的院童,這樣的教育方法甚至延續至九○年代。
當然,我們還會讀到街頭生涯的苦難故事。
在這本書中讀到了受納粹影響的人,戰爭結束了,受傷的心靈卻尚未平復。
而他們尚未平復的心,也影響著他們的後代。
還看到了20世紀的德國育幼院蠻可怕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理查是特殊的孩子所以會受到那些待遇,讀過我覺得自己心靈都有點受創,太可怕了… 尤其是以天父之名的虐童修女,想到那畫面就恐懼。
「人有原罪」這個理念有點可怕,好像每個人都要贖罪,被虐也是應該的。
慢慢認清自己的處境
對,我對自己身處毫無庇護的狀態感到羞恥。
一個什麼都沒有的人需要幫助的時候,只能死纏爛打或是低聲下氣。
這太難了,躺到公園的長椅還比較簡單。
不,其實也沒有那麼簡單,在公園大家都看得到你,一點遮蔽也沒有。
我又不是流浪漢!
我一天比一天狼狽,一個禮拜後看起來就和流浪漢沒什麼兩樣,我以前還以為流浪漢屬於另一個更底層的世界,現在我也成為其中一份子了。
其實也不算,因為我是自己一個人,流浪漢至少還擁有彼此。
原來在一開始,會否認自己是流浪漢,大腦還在抗拒自己無法接受的事實。
在這一段不是露宿街頭、就是寄宿收容所的日子,多虧有毒品我才不至於崩潰發瘋,還是說其實是因為毒品我才會深陷在困境中?
到了八○年代中期,我每週至少花五百馬克吸毒,一個月下來花費超過兩千馬克,金額非常可觀。
理查看起來非常善於自我檢討,他的檢討也很有意思。
因為毒品讓自己不至於崩潰發瘋,但也是毒品讓自己身陷困境,身陷困境又需要毒品來讓自己脫離,聽起來像是一個循環。
正軌是什麼?
不清楚什麼是正軌,要如何回到正軌?
儘管有勞菲爾德太太的關懷、也有屬於自己的住處,我還是無法重回正軌。
回哪條正軌?
一條通往未來的正途?
這條路無論是在我的幻想世界或是現實生活都不曾出現過。
我繼續在毒品圈裡打轉,每天不是在交易毒品就是在吸食毒品。
有了公寓後,情況不但沒有好轉反而更糟。
半年的時間很快就來到盡頭——真的假的,我完全沒有發現,察覺外界的變化不是我擅長的事,更何況我時常處於意識不清的興奮狀態。
毒品的開始
我第一次抽大麻是十二歲的時候,三年後我開始吸白色粉末。
很快的,我就擺脫不了這種提神毒品,只要不吸就會出現嚴重的戒斷症狀,痛苦不堪。
我越來越常吸食這種化學興奮劑,它讓我強大,我變得強大、強到無人能敵,而且沒有極限。
但是,古柯鹼也讓我陷入憂鬱的無底深淵,和焦慮的痛苦中。
跟很多人一樣,我是被稍微年長的吸毒者引誘吸毒的。
他是頭卑鄙的豬,一心只想要擴大客源;一頭差勁的豬,就算是未成年的孩子,他也會毫不猶豫的送他們上水深火熱的毒品天堂。
雖然我之後也販毒,但是至少不碰未成年孩子,這是我的禁忌。
有些毒販會在學校前面晃來晃去、或是埋伏在某個地方等孩子經過,他們用免費的毒品誘騙兒童,目的就是要讓這些孩子染上毒癮。
要是讓我看到這些毒販,我一定會立馬打斷他們的骨頭。
一九七七年九月父親下葬的時候很晦暗,晦暗並不是因為下雨,葬禮的時候總會下雨。
晦暗是因為我當時才十三歲,我固執又憤怒的站在一旁用腳踢石頭,但是父親竟然沒有罵我、也沒有吼我,更沒有命令我陪他去軍營演奏音樂。
他死了。
我不是笨蛋,我知道死了是什麼意思,但是知道和接受之間有一道很深的鴻溝,一道注滿絕望的鴻溝。
我蹲在這條鴻溝裡,這時有人朝我撒小白粉。
他是住在附近的少年,名叫海納(Heiner),是一個喜歡逞威風的人,當我獨自一人沒有朋友作伴時,他總會稱我是他的好兄弟。
他看見我陷在深溝裡不知所措,便在上方揮舞著一小包古柯鹼、可卡因、快克、可樂(Cola)或霹靂粉,對著底下的我喊道:「送你一包免費的嚐嚐!」
我當時一定是點頭了。
還沒來得及學會如何靠自己度過失去父親的傷痛,就被引誘藉由毒品讓自己快速地逃離心靈的不舒服。
因為從沒學到自己幫助自己的能力,又嚐過毒品的效果,對毒品應該會更無法自拔。
每當藥效退,回到現實就格外痛苦,立刻又想依賴有錢就買得到又立即見效的毒品。
大腦擁有原始的本能,會盡量減少辛苦,減少能源的消耗,所以如果我們沒仔細思考,通常會做出短視近利的決定。
這短暫的脫離並沒辦法獲得永恆的寧靜:
這些年的痛苦經歷,我一件也沒消化掉。
母親的無能、暴力和落寞,兒少之家的蔑視和羞辱,輔導人施加的肢體和心理暴力,還有性騷擾……所有我經歷過的苦難,在我吸毒的這些年一件也沒消化掉。
我覺得這些事好像是發生在別人身上。
這些暴力經驗聚積在我體內,在我的心靈刮出一道傷痕,就像一台牛車駛過森林小徑時,軟泥地上出現的深刻車痕。
這些年來我一直在逃避面對自己的身體和心靈。
許多年後我才停下腳步認真感受自己,我不再逃避,我選擇回頭,仔細看看這些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它們又對我產生哪些影響。
但是我必須跨出關鍵的第一步,我要掙脫古柯鹼的束縛。
那時候我已經二十五歲,母親也早在四年前就離世。
原來是因為吸毒能讓自己的心智脫離了現實,就不會再受到那些可怕記憶的入侵。
但只要毒品的效應退去,一切還是一樣,沒面對的問題還是在原地與自己互看。
會不會是因為這樣,而會對毒品更成癮?
只要又回到了讓自己痛苦的現實,就會想盡快以最快的速度逃離!
尤其是經歷過非常不願想起的不堪記憶的人,更會有這樣的迫切感吧(?)
戒毒的過程
我上吐下瀉,吐得三魂七魄都要飛了,才把吸毒的魂給吐了出來;也拉到要脫肛,才終於把毒癮惡魔給拉出來。
我的心跳急速上升,感覺心臟好像要從嘴巴跳出來,我用力的大口吸氣,卻吸不到空氣,肺好像快爆炸了。
我被綁在床上,因為我開始大聲咆哮,要是不綁住,我可能會徒手把自己的皮扒下、再把底下的肉從骨頭撕下。
這個過程並不美好,一點也不,但是從頭到尾沒有人逼我,是我自己願意、要承受的。
非如此不可,因為是我自願的。
吸古柯鹼的時候,古柯鹼會壓榨身體細胞所有的能量,產生活力充沛的現象與假象,所以不吸古柯鹼的時候會覺得很疲累,身體的疲累和精神的疲累。
我必須學著適應,適應沒有那麼強壯的自己,因為我不能再靠吸毒振奮精神了。
我的雙眼不再散發咄咄逼人的銳利光線,全身的毛細孔也不再噴發熊熊的火光。
取而代之的是普通的日常生活。
我和中心的專家對談,也和其他正在戒毒的人談話,我學到生理戒斷和心理戒斷的區別,如果我們不想半途而廢,就必須徹頭徹尾的學習整個過程。
我第一次讀到這麼寫實的戒毒過程,讓我有更靠近的感覺,更懂戒毒在對抗的是什麼。
看起來吸了毒後,身體和大腦都像被寵壞了,只接受興奮,一旦不興奮一旦感覺平凡,就會抓狂。
原來戒毒對抗的不只是生理,心理的挑戰也不小!
要讓自己適應並理解正常的日常就是平凡,持續的興奮狀態並不是正常的,那會讓身體消耗很快且無法正常運作,自己也無法掌控自己,其實失去了自由。
而且這過程一定要是當事人自己自願的,才承受得住。
非得要是自願的才能辦到,因為除了生理的戒斷,心理的戒斷就非常需要靠自己才能辦到!
很為最後有成功戒毒的理查感到高興,也很感謝他的分享讓我理解毒品是為何讓人成癮,還有是如何讓人難以戒斷。
小孩就意味著活在失望之中
理查完整的戒毒後,開始他的旅行。
二十八歲的他在有很多男人拋妻棄子逃到西德的東德交到了女友,女友有兩個孩子。
這兩個孩子會讓他感到不舒服,原因不在那兩個孩子,而是因為理查自己的童年。
當我察覺這兩個孩子開始喜歡我時,我有種脖子被人緊緊掐住的窒息感。
對我來說,當小孩就意味著活在失望之中,必須忍受大人的責備、冷落,甚至暴力。
如果有小孩出現在我周圍,就會喚起我糟糕的童年回憶:
有時候是具體的影像或受虐的場景,多半是一股沉悶的感受,因為小時候的我對親情的渴望若不是撲空,就是遭到非難。
但是童年時期的我並非一直都是受害者。
我很愛打架,我會不自覺的把大人對我做的事發洩在同年齡的孩子身上。
打架是家常便飯,我多半都是打贏的那個,所以老師和其他善良的家長都很擔心我。
信任?
我在街上認識的人很多都在童年時期遭受過暴力事件,不論是嚴重的暴力虐待或性侵害都有,我的經驗也和他們大同小異。
但是我很害怕回想過去的事,我沒辦法紓解這些經驗。
我們都經歷過巨大的恐懼,而且幾乎每天都在重溫這份恐懼。
這些經歷在我們心中留下陰影,成為信任他人的障礙。
我們無法信任他人,也不願意被信任。
不過我們當中又有誰真的懂得什麼叫信任?
在沒安全感的環境生活,應該是很難長出信任。
沒有安全感,讓人不敢安定下來。
與在愛和安全中成長能獲得安心的信任,是完全不同的世界。
到底為什麼會有我們這種人?
不管是在善良或是沒那麼善良的市民眼中,我們就是一群拒絕工作的人、不要臉的騙子,卑鄙地坐享公共福利將他們的納稅錢吃光光。
要是不用養我們這群人,就買得起更多夢幻商品了!
我們是多餘的人。
不,我們甚至只是閒雜人等中的邊緣人,就是因為這些想法導致某些惡劣的市民打死街上的遊民。
到底為什麼會有我們這種人?
對啊,為什麼呢?
因為有些人遭遇挫折而一蹶不振,答案就是這麼簡單,有些人則是被陷害的。
如果人類還稱呼自己是人類並活在一個有人性的社會,就不能對這些人視而不見。
我也曾經不懂為什麼街友不去工作,要用乞討的方式生活。
讀了這本書後我覺得有比較能理解了,一定都有對當事人而言困難的過往,才會讓人走到這步。
而且我看到這本書的作者理查,一個如此理智且能成功戒毒的人,在體驗過定居後還是想流落街頭,就更覺得那已經是屬於個人的選擇了。
很多人跟我一樣背負著童年或少年時期遭受的暴力經驗,帶著悲傷的心情度過每一天。
他們的遭遇吞噬了他們的活力。
他們從來沒有真正從創傷中復原,而是繼續蜷曲著身體,為曾經遭受或即將遭受的打擊擔心害怕。
我認識朱利安(Julian)的時候他還沒滿二十歲,他和我一樣小學都沒畢業。
朱利安很瘦,從十二歲開始就露宿街頭。
他是為了躲他爸爸才逃走的,他爸把他虐打得體無完膚。
奶奶收留了他,卻無法和他好好相處,所以朱利安又從奶奶那裡逃跑了。
我不知道為什麼朱利安的爸爸要打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他爸會吸毒,他媽媽也吸毒,她靠賣淫勉強湊出買毒品的錢。
朱利安不知道為什麼父母會這樣。
他後來就逃家了,遍體鱗傷的他為了生活選擇賣淫,短短幾年後就染上愛滋病。
因為種種原因會讓人無法(或恐懼)定居下來,或只知道那幾種生活的方式,我變成是感傷他們生下來彷彿是來受苦的。
成為部落客——普法茲浪人
成為部落客也是理查人生中重要的轉機,在那個網路剛興起的年代,他在柏林的網咖遇到了貴人。
只有櫃檯的年輕男子抬頭看我。
他說沒問題,我可以留下來,但是我不能只是來取暖,老闆知道了會生氣,我必須坐到電腦前面。
我回他:「可是我什麼都不懂,連怎麼打開這東西都不知道。」
他微微笑,回說這不是問題。
「後面那裡,」他伸出一隻手指著兩間大房間的其中一間,「我的朋友在那裡,他們會教你怎麼操作。他們都是好人,你不用怕。」
他沒有收我的錢,還給我一杯咖啡,原來柏林也沒有我想的那麼糟。
有一個電腦專家教理查如何打字和如何在免費平台架自己的個人網站,因此全世界的人都能透過平台開啟他的個人網頁讀取他的文章,理查感到自己已經好久沒這麼驕傲!
我成為同類中的先鋒,是第一個有自己部落格的流浪者。
三個小時後我離開網咖,興奮得全身發燙,一來是因為網咖很暖和,二來是因為這個嶄新的宇宙讓我看到全新的機會,所以雀躍不已。
我第一時間就想好要在部落格把旅行的經歷寫下來,作筆記或是報導,像寫日記那樣。
我要告訴朋友和認識的人,讓他們可以在網路上閱讀我的文章。
為什麼我當時會這麼渴望寫作?
或許是因為在過去幾年看了很多書吧(對我這種人來說算多了)。
我是獨行俠,沒有交流的管道,總是獨自消化閱讀的內容。
大概就是這個原因,才會那麼想把文字和多年累積的觀察公諸於世吧。
然後我就把這些訊息公佈在網頁上,並下定決心以後都要這樣做。
從今以後不管我走到哪裡,都會系統性地勘察在地的遊民收容所,再將地址和我的評價公開在網頁上。
看來理查是渴望與人交流的,也樂於分享自己的經驗。
這麼做之後,理查的部落格很快就起了變化,網頁的點擊量節節攀升。
普法茲浪人的部落格不再是喜歡講故事的流浪者談天說地的網站,而是流浪者、城市老鼠、遊民,和所有沒有固定居所的人專用的住宿及餐廳指南。
只要他們需要相關訊息或是想知道哪裡有便宜的食物,就會來看我的網站。
我還提供慷慨教會組織的清單。
機會是給準備好的人
知名記者根特.瓦爾拉夫與理查見面,希望理查願意加入團隊。
他談到拍攝計畫,也聊起我無家可歸的人生。
我們什麼都聊,也聊哈茨四號,這條新法案使得窮人不得翻身,遊民更是深受其害。
一小時後,他開口請我當他電視紀錄片的工作人員。
當然還包括了他的出書計畫,因為他在拍攝《零度之下:無家可歸的冬天》(Unter Null-Obdachlos durch den Winter)的同時,也為《時代週報》(DIE ZEIT)寫文章,後來也在基平豪依爾暨威奇出版社(Kiepenheuer & Witsch)出版了《美麗新世界:德國歷險記》(Aus der schönen neuen Welt. Expeditionen ins Landesinnere)一書。
我還記得自己微微發抖,搞不好聲音也在顫抖,但是沒猶豫太久,我當然答應了。
感覺有點不真實,他剛剛真的問了我這個問題嗎?
我成為製片團隊的工作人員了。
當我回過神來才清楚意識到:這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真是太幸運了。
我努力了這麼久,一直致力於改善遊民的貧困現象,希望他們能過更好的生活,但是我一直都是孤軍奮戰,不曾受到其他人的關注(除了當事者本身和一兩家機構)。
現在我遇到根特.瓦爾拉夫,他揭發的社會弊病比誰都多。
「底層」的遊民到底過著什麼樣的生活,終於成為這位知名記者關切的主題和報導內容。
而我就參與其中。
讀到這段完全會跟著理查一起感動~~
自己一直在努力的事,突然冒出更有力的團隊能一起發聲。
理查努力地寫部落格,希望能讓更多人注意到遊民的現象,因為他做的這些,才讓也在進行這件事的根特.瓦爾拉夫能找到他。
這讓我想起在《複利效應》讀到變幸運的公式:準備+態度+機會+行動 = 幸運
- 準備:個人成長
- 態度:信念 / 心態
- 機會:好事發生
- 行動:採取行動,把握機會
推薦:[閱讀心得] 會開始注意自己怎麼運用時間的《複利效應》
因為整個團隊的態度使然,所以這樣的文化差異不僅沒有壓得我喘不過氣,反而讓我覺得很輕鬆。
大家都對我很好,他們相當看重我和我的實際經驗,從頭到尾沒有人把我當笨蛋顧問或是為了拍片必須忍受的必要之惡。
工作氣氛活潑愉快主要是根特.瓦爾拉夫的功勞,他不只聽取我的意見,也把我當做一個有血有淚的人接受,並接納我。
根特.瓦爾拉夫尊重我的經驗,在他眼中,我的故事真實生動又充滿了苦難,他真心把我當一個人看待。
打從第一天,根特.瓦爾拉夫就提議我們用「你」來稱呼彼此,只是我有點不習慣,所以有幾次我還是說溜了嘴,尊稱他為「您」。
之後我比較有自信了,至少當我們開始在街上拍攝後都很自然的用「你」來稱呼對方。
從這能感受到理查內心的不安全感,也很珍惜大家的友善,他並沒有認為對方理所當然要對自己好,似乎只要能平起平坐就能讓他感到愉快。
哈茨法案
《勞動市場的現代化服務法案.第四號》(Viertes Gesetz für moderne Dienstleistungen am Arbeitsmarkt)。
所有無法出示居住登記的人申請救助金都會被拒絕,還有餘力的人則會被強迫接受低薪工作。
要是拒絕接受,救助金就會被刪減甚至完全取消。
救助金的請領者越來越常收到禮券,而不是現金。
至於本來就不是天使的辦事員從此以後更把我們當騙子、寄生蟲寄生蟲或是不願工作的懶惰蟲看待。
野蠻的公權力無視弱勢者之所以成為弱勢者的現實因素,強迫矯正我們成為有生產力的市民。
政策影響到的不只是如何執法,還會影響到人們看待事情的價值觀。
例如哈茨法案就會讓大家感受到人不可以不工作,不工作就別想收到補助。
更甚者甚至會討厭接受補助的人。
因為這個法案讓遊民更貧困,稍微過得好一點的遊民,或重視自己儀容和穿著的流浪者們,就會變成其他遊民的眼中釘,被視為能行搶的對象。
我在不來梅(Bremen)時,只因為不喜歡水手雜燴(Labskaus)這道菜所以沒吃,就被人懷疑我有很多錢,甚至向我追討根本就不存在的財富。
其他流浪者也有類似的經驗,特別是在這場貧困抗戰中尚未淪陷、重視自己儀容和穿著的流浪者們。
這個法案讓流浪者不只更被一般社會大眾唾棄,還要防備其他因為法案生活得更貧困的流浪者,整個讓生活變得更為困難。
不過我看這個法案本來就不是要來幫助流浪者的,可以感受到德國的冷靜理性(反面來說就是較缺少感性)。
慢慢敢回首的童年
理查的父母很少出門,因為健康的因素已經無法工作,身為納粹獨裁政權的倖存者,他們領有撫卹金。
父親平時並不怎麼注意我,母親也不太理我,陪我玩耍或嬉鬧不是她份內的事。
大部分時候他們都無視於我的存在。
當父親因為走廊上的鍋子打我時,至少代表他注意到我了。
雖然這個高大壯碩的男人和他使出的力氣讓我感到害怕,而且他打得我好痛,但是他終於理我了,至少在被打的當下我很確定。
為了想跟父親有互動的小理查,就算被打得很痛,想的都還是父親終於理自己了。
每當我回想這個家,印象最深刻的永遠是夜晚。
我在走廊的沙發床上受盡折磨,因為不管是父親或母親都不讓我待在他們身邊。
直到今天我還能看到自己在漆黑的公寓摸索的樣子,我好想到他們身邊。
還是孩子的我什麼都不懂。
雖然我七、 八歲的時候,祖母曾經約略提過:「你的爸爸、媽媽在戰爭和納粹統治下經歷了恐怖的事。」
理查的爸媽應該是一直活在自己的恐懼中,自顧不暇,更不可能去照顧到身邊孩子的心靈。
我從三歲就開始武裝自己,到了十歲還是如此,之後我便越來越常逃家。
我想逃離自己對親情的渴望、逃離他們的故事和尖叫帶給我的恐懼、逃離我對這些故事的憤怒、逃離父母親的冷漠帶給我的困惑,也逃離父母親混亂沸騰的情感世界中我的寂寞。
這也許就是理查習慣流落街頭的開端。
適應不良的育幼院生活
雖然在育幼院終於有自己的床,而且每天都有規律的三餐可以吃,但是我並不快樂。
總是獨自一人的我無法適應,我幾乎無法融入其他小朋友。
我甚至把在家裡養成的習慣帶來新環境:每當覺得沮喪或和其他孩子吵架,我馬上就會爆發並動手打人。
我五十歲時,同母異父的姐姐烏蘇拉跟我說,我當初搬出聖安東育幼院實在是大錯特錯,她說我的命運或許能就此逆轉。
要是當時留下,我一定會走上和她們類似的人生道路,成為普通的公民。
她認為育幼院是我的希望,重回父母身邊是我接下來輾轉流落在各個兒童之家,並展開吸毒人生的序幕,也是我之所以會成為遊民的開端。
好戲劇的感覺,像是平行時空的分岔點。
如果理查當時能好好堅持住,待著並適應育幼院的生活,可能就不會有這本著作了。
後來理查的鄰居有一對夫婦對他很好,常邀請他到他們家作客,在他們家的時候他就是一位平穩的孩子。
我從來沒在哈斯家生氣過,也沒在他家罵過人、吼叫,或是坐在地上大吵大鬧。
他們用一個小孩應得的尊重對待我。
讓我想起在《為什麼法國媽媽可以優雅喝咖啡,孩子不哭鬧?》讀到的,你用什麼意識去面對你眼前的人(不論大人小孩),就會讓他感受到你對他的看法是什麼。
如果你相信眼前的人夠冷靜和夠有智慧,你不會對他囉哩八唆,你會讓對方有被信任的感受,對方也更會感受到自己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
推薦:[閱讀心得] 為什麼法國媽媽可以優雅喝咖啡,孩子不哭鬧?
可怕的兒少之家經歷
升小學三年級時,社會局認定我不適合就讀普通學制的小學。
他們想把我安置到兒童之家,讓我到機構附設的小學上學。
最後他們決定送我去瓦爾迪爾恩的聖克里安大主教育幼院,就在曼海姆和符茲堡(Würzburg)中間的歐登森林區(Odenwald)。
修女的暴力手段不只在每個男孩身上造成嚴重的創傷,並留下深刻的傷疤,它也摧毀了我們的社會行為。
修女施行的處罰越暴力,我們對待同儕的方式就越殘酷。
我們都來自缺乏關愛的家庭,親情、溫暖和扶持在我們這些孩子的家中並非理所當然的存在。
但是我們在育幼院從來不曾得到關愛。
相反的,我們對愛的渴望早就在打罵中被消耗殆盡。
所以每個人都是敵人,很少有孩子會在這麼黑暗又充滿暴力的環境發展友誼。
我沒有朋友。
連我也會動手打人、保護自己並攻擊別人。
我在這裡學會了把椅子摔到桌上砸爛,就這麼突然,不用任何原因,就只是為了引起別人注意。
而大家都知道這麼做的人不會被告發,就連毆打同儕的男孩也不會被抖出來。
但是這和凝聚力一點關係也沒有,這只是我們為了迴避上層恐怖暴力的手段。
因為比起被同儕欺負和忍受同儕間的暴力現象,「院長媽媽」更恐怖。
她是這棟恐怖之家裡最恐怖的人。
沒有人會信任她和她手上的棍子。
沒有人敢信任她。
那位院長媽媽真的超級可怕!!
書中有一段小理查在洗澡時間遲到,匆匆忙忙光著身子進到澡堂,被院長媽媽以我覺得太可怕的方式以性器官為目標施虐的橋段,真的好可怕…看過就忘不掉,何況是當事人。
還好後來理查的爸媽有把他帶回家,但之後他因為依然無法好好的在一般小學上課,不斷地翹課,無法正常地融入社會,最後還是被送往不同的兒少之家。
父親下葬後幾個星期,我就跌入吸食古柯鹼的萬丈深淵,在幻想世界中悠遊漫步。
兒少福利中心再度追捕我並逮住我。
一九七八年初,我被送到施圖滕塞(Stutensee)的州立育幼院,施圖滕塞是一個位於卡爾斯魯爾北方十公里的城鎮。
或許是保羅的眼淚給了我勇氣,或許是絕望使然,也或許是我覺得被一個男人撫摸私密部位很噁心,我出手抵抗,至少每當我作惡夢的時候眼前的畫面都是這樣展開:
我踹了他,怎麼踹的我不記得了,反正踹的是下半身,好像是用腳踹,不過也有可能是用膝蓋。
救護車來了,警察也來了。
我到底踹了多大力,以至於「豬八戒」痛到連事跡敗露都不管了?
我沒有被警察偵訊。
警察來的時候我已經蹲在育幼院的碉堡,不知道是誰壓制我後把我拖去的。
那是一座類似地窖的碉堡,位於空地上,我們這些叛逆男孩只要犯錯就會被關進去。
我被關了一整晚,這處置太恰當了,畢竟我行為不檢,我使用暴力把輔導員打傷了,我怎麼可以做這種事?
這個洞感覺像是極權統治時代的監獄,搞不好還是那時期留下來的?
我不知道。
洞穴裡一絲光線也沒有。
我們到底算什麼?
我們只是某樣物品嗎?
我們只是一家專門收容被社會唾棄、拒絕融入社會,或有暴力傾向孩童的育幼院的財產。
當天晚上理查就和保羅逃走了。
施圖滕塞這一章也就此劃下句點。
劃下句點?
從此以後輔導員反覆出現在我夢中對我伸出魔爪,雖然不是每一晚,但是也太多太多晚了。
施圖滕塞宮就這麼如影隨形成為我生命中的一部分,就和聖克里安的修女一樣。
這些地方教會了我一件事:捍衛自己,否則你就只能等死。
這些經歷真的好可怕…
而且還會不斷在腦中輪播,因為大腦本能會不斷提醒主人要小心注意會危害身心的事,大腦不會知道主人已經脫離險境,學會控制自己的意念就很重要。
覺得當那時代的德國小朋友好可憐,尤其是爸媽受過納粹創傷的孩子,沒有人幫得了他們。
國家感覺也處在自顧不暇的狀態,被限制軍隊,而名義上來保護德國的美軍還會姦殺他們的人。
好黑暗令人感到沈重和難過的時代。
逃出施圖滕塞後我又在曼海姆住了兩年,過著受古柯鹼驅動的生活,我徘迴在闖空門、偷竊、逃學和我破碎的家之間。
一九八○年,曼海姆兒少福利中心最後一次試著把我塑造成「正常的少年」。
但是這次又是一場災難,並以我的逃亡作結。
漸漸能理解為何會有毒癮或是酗酒,有一種可能是為了逃離自己腦中的回憶。
我們沒辦法自己選擇什麼想記、什麼不想記,除此之外大腦還偏好複習痛苦或恐懼的片段,為了讓主人能避免再度遇到痛苦,但這才是真的痛苦啊~
感謝冥想和靜坐的出現,讓每個人都能有意識的練習掌控自己的意識,學會幫助自己療癒那些痛苦的回憶,讓以後再冒出可怕回憶時能靠自己的力量平安渡過。
抵達最後一處收容理查口中自己「這種青少年」的地方時,育幼院負責人說的問候很特別:
育幼院的負責人用這句話問候我:「我們也會把你教導成守規矩、順從又刻苦耐勞的德國人,讓你走回正途!」
原來德國人認爲的正途是守規矩、順從又刻苦耐勞?
看到理查說在這個育幼院「橋之家」(Die Brücke e.V.)之後就不會是被送往其他育幼院了,因為他即將成年,再下一個等級就是監獄了,他說這裡等於是「監獄的前院」。
說得這麼平淡,更讓我感到驚訝!
也有點感傷的感覺,原來在國家內被認定為有問題的兒童,他們的未來是監獄…
這家育幼院同樣有一個可疑的輔導員會尾隨在青少年身邊,而他也接近我。
我已經長得夠壯,可以憑蠻力把他從我身邊趕走。
但是光是想到又要被騷擾一次就覺得很噁心、備受威脅,即使過去十六年我已經身經百戰,卻還是會感到害怕。
幾天後這名輔導員開口問我:「理查,你想不想賺一點錢?」
我當然想。
他也對另外兩名育幼院的少女問了同樣問題。
所以來育幼院一個星期後的夜晚,我就和她們兩人坐一輛育幼院的老舊轎車,前往不知名的目的地「賺一點錢」。
結果這個橋之家育幼院竟然有幫忙仲介和監督的情色交易,理查才來一個禮拜就被推進皮條客(育幼院的輔導員)和性交易的火坑。
還好最後理查和少女有成功逃跑。
他心想:「那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麼事?就算十匹馬拖著我,我也要離開。」
最後
這些令人感到辛苦的經歷,還好在十多年後是有所改變的:
十多年後,我脫離了毒品圈、成功戒了毒、成了流浪者、成為有影響力的網路部落客,也成了瓦爾拉夫的顧問後,我似乎還是對街頭眷戀不已。
這股莫名的忠誠還在,把我和街頭緊緊連繫在一起。
我漸漸領悟這就是我的命運,沒錯,我要這樣生活,也要這樣繼續生活,充滿義務和工作的人生不是我想要的。
還是習慣在街頭生活,但已經可以做更多對自己而言有意義的事,且回去揭發那些當年讓理查有痛苦回憶的育幼院。
這本書的最後,理查認真去了解了自己父母的過往。
我覺得完成這本自傳,過程中應該會療癒到理查,以第三人視角認識自己,並嘗試理解(非認同)自己的父母。
認真翻出內心的恐懼,直視他們、解析他們、理解他們。
有的處理,有的放下。
在我挖掘出這麼多父母的祕密後、在與自己的過去面對面後、在為最後一趟流浪之旅付出慘痛的代價後、在流浪經驗與為遊民付出的努力被看見後,我想留下來,不想再逃了。
我不會再逃回街上,或任何其他地方了。
往事就像陰魂不散的幽靈纏得我身心俱疲。
我將他們從墓穴和藏身之處驚醒,而比起讓幽靈在惡夢中侵擾我,直接和幽靈對峙或許不會那麼恐怖。
但是不管是重新經歷充滿父母親尖叫聲的夜晚,或是再次閃躲輔導員伸出的魔爪,都不是什麼輕鬆的體驗。
很欣慰找出了父母親在納粹時期的遭遇,但是要承受這些故事卻一點也不容易。
直接碰觸自己的恐懼,過程一定不容易。
但鼓起勇氣這麼做,才能好好地理解事件,與好好地安撫當年的自己。
理查的夢想:
我想蓋一棟遊民旅館,所有我們在街頭沒有的這裡全都有:滿足、尊嚴、尊重與平等。
這會是一棟公寓式的旅館,床單和毛巾都很乾淨,每個禮拜固定清洗一次。
不想煮飯或沒辦法煮飯的人,我們會提供三餐寵壞他們,是的,我說的是寵壞。
我想要寵壞我的客人。
用旅館職員的尊重態度寵壞他們。
旅館的工作人員會是富有同情心的人,他們知道每個人都需要被尊重才能保有尊嚴,要是已經遺失了尊嚴也能在這裡重拾尊嚴。
至少在我的旅館,每個人都會受到尊重。
當遊民被街頭生活搞得精疲力竭,他可以走進旅館休養,享受關懷、好吃的食物,和一個安全的過夜地點。
這會是一家屬於我們的旅館,由無家可歸的人共同打造。
差勁的收容所我在德國已經看太多了,讓我們打造一塊幸福的所在,將旅館改造成所有被踐踏的人和被驅逐的人的避難所,他是什麼時候從哪一個地方來到德國的一點也不重要。
若是我的房客有急迫的需求,旅館也會有醫生和心理醫師,他們會細心治療、尊重每一位病患,幫助患者減輕痛苦。
因為醫生們也知道彼此尊重對人類的健康有多麼重要。
我的旅館夢一定會成真,就像這本書最後也成真了一樣。
理查的部落格:http://ohnewohnung-wasnun.blogspot.com/
《吾業遊民》網路書店連結整理
實體書:博客來
感謝理查寫下這本自傳
讀起來有沈重、有心疼、有不解
終於更能理解為何會有遊民
還有為何毒癮如此難戒斷
每個人都有不同的人生歷程
每個人都有權利選擇自己想過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