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心得]《謊言》韓國世越號沉船事件潛水員的告白

原文書名：거짓말이다（韓文）
直譯：這是謊言
作者：金琸桓（김탁환）
出版社：時報出版
中文版出版年：2017
原文版出版年：2016

2014年4月16日，載有 476 人從南韓首爾出發前往濟州島的世越號在全羅南道珍島郡海域發生沉船事故，生還者只有 172 人。

船上有檀園高中 325 名參加畢業旅行的高二生還有 14 名老師，他們之中只有 10 人獲救（與其說是獲救更像是自己逃生）。

上網查會看到許多可怕匪夷所思的細節，例如船長要大家都在船艙等待，自己卻棄船逃生。

怎麼看都覺得真的好像邪教獻祭，還花了黃金 72 小時要海警守著，不讓其他人靠近沉船救援。

用新聞欺騙大眾現場有 500 人到場援救，但事實上只有 8 個人，因此讓許多潛水員以為人員充足沒有趕去幫忙。

一切都太毛骨悚然、太不可思議，因此想閱讀這本書，希望深入船艙的潛水員能帶出一些線索。

讀著讀著，突然覺得有種似曾相似的感覺，發現韓國人跟《車諾比的聲音》中的俄羅斯人好像蠻像的。

很願意犧牲小我完成大我，而且都會在心裡相信發生事情時國家會照顧自己（而國家也都一樣的並沒有負責到底）。

二○一四年十二月三十一日將中斷補助民間潛水員的醫療費用，這消息是從院方那裡得知。
輕微減壓症的患者可在幾個月內好轉，嚴重患者卻要醫治好幾年，若出現下半身麻痺、腎臟或心臟出現異常，也必須接受治療，但政府並沒有詳細調查潛水員各自的病情，只是單方面定下日期，中斷補助。

這對我們的打擊實在不小，對政府的最後一絲期待也蕩然無存，我們明知會落下一身毛病，卻還是繼續潛水，正是因為相信國家會對我們負責到底。
在跳下孟骨水道前，也有人提出要簽署附上醫療條款的合約，但當時搜索失蹤者可謂分秒必爭，事故對策本部、海洋水產部、海警和海軍的相關負責人也都在駁船上，我們心想，如果他們親眼看到民間潛水員的工作環境和工作量，一定會為日後的治療負責。

需要長期接受治療的潛水員很難重返工作現場，中斷補助醫療費的政府，更不可能會在乎我們的生計，剛好又是冬天，我們就像被徹底丟棄在冬天的大海裡，無論去抗議、懇求多少次，得到的都是「依法辦理」的冰冷答案。

好像有「OO一定會對我們負責」這種想法，會很容易讓自己覺得瘋狂的犧牲自己也無所謂。

先不管OO最後到底有沒有負責，有些事情，像是身體的健康，常常是不可逆的。

自己才是一定要為自己的身體負責的人。

延伸閱讀：[閱讀心得] 核災後的世界《車諾比的聲音》

許多的狀況覺得不可思議，例如船要沉了學生就聽命乖乖的在艙房抱在一起等死、物理治療師發現潛水員的身體問題若不注意將不可逆但不敢開口。

而且船長要求學生在船艙裡等候，自己卻先棄船逃亡（？！）

種種都讓人感到困惑與無奈。

在黑暗到完全只能靠眼睛以外的知覺的船艙內尋找罹難者，超令人讀得緊張害怕。

讀著被尋獲的罹難者背景故事，有種感覺他們像恢復了生命的感覺。

跟《車諾比的聲音》一樣充滿許多視角以第一人稱對著讀者說話。

主要視角是搜尋罹難者的深海潛水員，穿插著趕去救人的漁船、生還者父母、生還學生、罹難者家人、潛水員的物理治療師、採訪此事件的記者…等。

來自深海淺水員：

在孟骨水道的沉船裡找到失蹤者時，會是什麼樣的心情呢？
在我抵達駁船的第一個夜晚就想到了這個問題。
事實上，在找到失蹤者的瞬間，心裡想到的只有快點把他帶出水面。
我哭了。
參加畢業旅行的高二學生怎麼會死在這裡，這真是荒謬到不知道該如何用言語形容。
我想起曹治璧潛水員勸告過我，不要在水下哭出來。
自我從事商業潛水以來，穿著潛水服哭出來還是第一次。
眼淚奪眶而出後，只有二十公分的能見度也變得模糊起來。
原本只擔心頭燈會出問題，沒想到讓能見度幾乎變成零的，是我的眼淚。

我把右手輕輕放在鐘煦的臉頰上，對他說：「鐘煦啊，我們回去吧！跟我一起回去吧！」
潛入船內的潛水員找到失蹤者時，都會這樣拜託他們。
不管那句話是埋在心裡或從嘴裡講出來，潛水員都深信不疑，想要和找到的失蹤者一起穿過黑暗，從狹窄的船內游出去，若沒有他們的幫助，絕對無法實現。

來自記者：

「垃圾記者……」
回想起來，我們聽到那種譴責也是應該的。
沒人積極的站出來，對此我們感到很愧疚。
為什麼像鸚鵡學舌一樣把海警和事故對策本部的簡報不假思索的傳播出去呢？
為什麼沒有租艘船到孟骨水道附近巡視一下呢？
如果去了，就可以確認從十六到十八日都沒有進入船內的真相，也不會把五百五十五名潛水員投入營救的屁話寫在報導裡發表出去了，更不會像是蜂群一樣只守在彭木港，等待海警的艦艇靠岸。

小說穿插著作者對真實世界的訪談，有漁民、記者、律師、心理治療師…等真人。

感謝作者創作出這部改編自真實船難事件的小說，讓更多人能更靠近令人毛骨悚然又找不到真相的沈船世越號。

匪夷所思的謊言們

雖然我也猜到新聞多少有誇大報導，但五百人和八個人簡直是天壤之別！
用八個人充當五百人的新聞，這分明是在對全體國民說謊啊！
如果潛水員只有八個人，就表示很難進行交替作業。
為什麼這種荒誕無稽的謊言，竟然可以在事發五天後還持續若無其事的報導呢？
說不定他們還會根據這個數字，報導成「史上最大規模的救援工作」。

事發初期，資訊混亂，而諸如「朴總統接到報告，指示全力救援」、「海警出動大規模人力搜救」等字幕，不斷在電視新聞出現，大家都認為，面對這種大型事故，政府理當總動員搜救，一開始不疑有他。

直到幾家小眾媒體報導失蹤者家屬崩潰，甚至與海警、官員發生拉扯衝突，在首爾緊盯消息的我才發現事有蹊蹺，後來才親自從乘客家屬口中聽到，「全力出動搜救」根本不存在，事發海域不見海警有積極動作，一切都是民間潛水員自告奮勇在前線作業。
一位生還者母親生氣的向我轉述兒子從船內逃生的經歷：「他並不是被海警救起來的，是自己逃出船外的。」

事發第三天下午，各家媒體又紛紛報導「海警成功進入船內救援」，事後又被海警親自「打臉」，指出此說法「不符事實」；過半小時後，韓聯社卻仍把這則已非事實的新聞，用斗大標題擺在網頁頭版。
我這才發現，公營媒體已非因資訊混亂而無心錯報，根本是背後有黑手刻意誤導。

原本只是單純希望能釐清親人葬身海底的原因和應對過程，並防止類似悲劇不再重演，但這時，氣氛又變了調：執政黨和保守派媒體和開始指責家屬背後有特定勢力運作，參與示威是「為了獲得更多賠償金」，網上蜂擁出現攻擊家屬的留言，甚至有人群聚在絕食家屬前，大吃炸雞和漢堡，宣稱家屬「要求過多」、「作威作福」。